珠珠回来了,居家7天结束,还要健康监测7天。社区关照,人多的地方不去,家门口跑跑还行。
我问珠珠,跟你爷爷奶奶生活一个礼拜,还习惯?他们晚上全吃稀饭,你晚上吃什么?
我晚上不吃稀饭,吃点水饺啦,炒饭啦,还蛮丰富的。
那你早上懒觉睡不成了!你奶奶不是一大早就要把你叫醒,吃早饭来着?
也没有啦,奶奶叫我,吃完早饭,我可以继续睡觉。
哦!那是吃饱了,再睡。
这种生活,我也享受过。
以前,我们和珠珠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时候,周末的早上,我都要睡好久。
楼下,早起的爷爷奶奶吃完了粥,看着锅里剩着许多,就喊我们这些楼上的人起来,喊着,喊着,也不起来。眼看着要忙活午饭了,她奶奶噔噔蹬就上楼来了。
懒汉,还不起来!
人还在楼梯口,话已经飘到耳边了。
起来了!一声大喝。
我睁眼,她奶奶端着一大海碗,已经站在门口了。
我坐起身来,接过那一大海碗的白粥,都没放咸菜。
妈,你这是喂猪啊?连咸菜都没有。
她奶奶就噗嗤一声笑起来,谁叫你睡这么晚的,还要咸菜。快吃,快吃,我要洗锅洗碗。
好长时间,周末的早上,对我来说,就是从一大海碗的白粥开始的。潦草地喝完粥,递上碗,我就继续睡觉。
有时,是她爷爷上楼。
她爷爷端了粥,不像她奶奶那样的阵仗,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通常只呼喝一声,吃早饭了。然后撂下碗筷,好言相劝,吃饱了再睡。
我小时候,早上睡懒觉。她爷爷过来叫我起床,我就装睡着,任凭他怎么喊,怎么摇,都不醒。她爷爷有点慌,把手指放在我鼻子下面试探,我就憋气。试不到气息,他就摸摸我的心跳,有心跳,他才放心。然后,捏我的鼻子,我就憋不住,也装不了了,笑着起床,然后喝粥。看我喝完,她爷爷说,好好好,吃饱了再睡。
这些事,珠珠是不晓得了。
上学的孩子也太累,在学校,每天早晚地忙。一放假回来,又变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还说是要把上学时欠下的觉给补回来。我倒是不给她端粥了,今天出门,已经快中午了,她还在睡觉,不干扰她,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误杀2》里,儿子小虫送给爸爸林日朗一只玻璃瓶,瓶中是灿然发光的萤火虫,在明亮的灯光下瞬间黯淡。小虫问爸爸,为什么它们在灯下就不亮了呢?爸爸回答,因为它们的光太弱了。
爱是一道光。她爷爷奶奶这一辈人,把什么都给了下一代,他们的爱是大写的,是明亮的灯光。轮到我了,我能给珠珠的,只能算是一点萤光吧。
人生漫漫如长夜。夜睡着,只要,爱醒着。愿萤微光,长夜伴君。
吃饱了再睡。
我算是把她爷爷奶奶的光荣传统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