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宁夏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日渐增多,一个个好消息接踵而至。这一切都离不开疫情救治最前线医务人员无惧生死的付出。
2月22日,医院同意,本报记者进入隔离病区采访,亲身体验了穿脱防护服的全过程,目睹了医护人员在最危险的地方开展工作的全过程。
03:552月22日8:30
穿上这身“大白”套装,先要接受培训考试
进入隔离病区,必须全副武装。
很多人喜欢叫防护服为“大白”,因为这身连体防护服穿上身,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看上去像迪士尼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里的充气医疗机器人“大白”。
但要穿好这身“大白”套装,并不容易。
2月22日早上,在进入隔离病区前,医院党委书记赵晓专门安排院感部门副主任护师朱月珍,对记者进行严格的穿脱防护服培训。
“必须学会穿脱防护服,考核合格才能进入隔离病区。这是最基本的条件,也是硬杠杠!”
“保证完成任务!”
早上8:30,培训开始了。
“穿脱防护服的要点:要时刻记住,防护是第一位的!这身衣服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要暴露在污染环境里,所以,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必须包裹在防护服中。”朱月珍说。
“女士的头发必须全部束起来,方便包裹在手术帽中,不能有头发留在帽子外面。”
“戴乳胶手套之前,先要检查手套是否有破损,像这样给手套的5根手指鼓气,如果发现鼓不起来,就说明手套有破损,起不到防护作用,必须更换新的手套。”
“佩戴N95口罩,必须和自己的脸严丝合缝,戴上后使劲呼气、吸气,如果发现口罩边缘漏气,说明口罩佩戴不规范。”
“防护服是连体的,要注意不要把衣服的任何一角拖在地上,那样就受到污染了。”
……
经过一个上午的紧张培训,在2位老师认真监督下,经过3次穿脱训练,我终于学会穿脱防护服,为进入隔离病区做好准备工作。
医护人员正在为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输入血浆。
2月22日23:30
穿上防护服半个小时后,我的头开始疼
2月22日晚上,任务来了。
“今晚会有康复患医院负压病房来,这是宁夏首次针对新冠肺炎患者实施‘血浆治疗’方法,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刻,请记者协助我们记录下这个工作流程。您准备好了吗?”医院宣教科科长王晓炜说。
“准备好了!”我说。
当晚23时,在医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医院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3号楼。
“这扇玻璃门后面就是隔离病区。非常时期,为了保证病区不污染外界,我们将这扇门用塑料胶带严严实实地封了好几遍。”
“进入隔离病区有严格的流程,每一条通道的标准操作流程是什么,都有严格规定。”工作人员说。
来到医护人员更衣室,在护理部副主任顾春娥、外勤护士长司彦玲的监督和帮助下,我开始正式穿戴防护装备。
先做好个人清洁,去除身上的所有物品,穿上医护人员的专用工作服,再开始穿戴防护服。
“穿防护服的顺序是从头穿到脚:先整理好头发,戴好帽子,再戴口罩,保证防护口罩的系带固定在帽子上面;接着穿衣服;最后穿鞋套。”
“防护服一定要把全身都包裹起来,脖子也不能露出来。”顾春娥说。
虽然记者接受过严格培训,但实战操作时,难免紧张,每一个环节都进行得很慢。
“别紧张,按照我们的要求穿戴防护用品就不会有问题。”司彦玲说。
十几分钟后,全套防护服穿戴整齐:头上戴了两顶手术帽;脸上是两层口罩,里层是N95医用防护口罩,外层是医用外科口罩;口罩上面是护目镜,护目镜上面是防护面屏;身上穿了一层防护服,又在外面加了一层蓝色隔离衣;手上是两层乳胶手套,一层手套套在防护服袖子上,另一层手套套在隔离衣袖子上;脚上是一层靴套外加两层鞋套。
我们此次进入的目的地是污染区,按规定需要进行三级防护。
“如果有人手上有伤口,可以加戴一层乳胶手套。”司彦玲说。
此时,我已经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两层防护口罩紧紧地压在脸上,连张口说话、甚至做个面部表情都有点困难。
戴上护目镜和面罩后,视野不像平时那般宽阔。眼睛有点痒,但是不能揉,只得任由眼泪从眼里流出来;不一会儿,口罩里呼出的热气就让护目镜和面罩起雾,眼前白茫茫一片。司彦玲帮我重新擦干净护目镜和面罩,在镜片和面屏上面各涂抹了一层洗手液。“这样就不容易起雾了。”她说。
此刻,需要送到病房的血浆还在检验科进行交叉配血试验。
交接夜班的医生、护士开始陆陆续续来到更衣室,更换防护服,准备进入病房工作。
我们在一旁等待呼叫。
半个小时后,我感到脸颊有点疼,头也开始有点疼。
“可能是口罩系得太紧了,边缘的密封条压迫到脸上的血管神经,导致了各种不舒服。不过系紧才能有效防护,这一点必须要克服!”顾春娥说,有些医护人员初次穿防护服不适应,还发生过晕倒、呕吐等现象。
穿着防护服什么也不干,仅仅半个小时就这么难受。而救治一线的医护人员每天都要穿戴成这样,在隔离病区里持续工作4至6个小时,忙碌的时候还要更久。可想而知,他们穿着这样的装备开展工作,该有多么辛苦。
2月23日凌晨4时,走廊里一名专家累得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2月23日凌晨1:30
负压病房里忙碌的“蓝精灵”
“血浆来了,请下楼接一下。”2月23日凌晨1时30分,司彦玲的对讲机响起。
司彦玲立即下楼,端着装有血浆袋的转运盒,一路快速送到了潜在污染区门口。
“我们只能把东西放在潜在污染区门外的缓冲间。为了减少潜在污染区的空气流动带来的潜在污染,两道门不能同时打开。关上这边的门后,再用对讲机呼叫里面的护士,通知她们开门取血浆。”说着,司彦玲对着对讲机呼叫:“杨波、杨波,收到请回复,请到门口取血浆!”
“收到、收到!”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应。
等候在潜在污染区护士站的护士长杨波听见后,立刻到入口处取走了血浆。随后,我们也进入了潜在污染区。
推开缓冲间的门,首先看到的是潜在污染区的护士站。在这个区域的医护人员,都是二级防护,只需穿一层白色防护服,佩戴一层N95口罩、一个护目镜、一层手套、一层鞋套、一层靴套即可。
此刻,杨波端着血浆转运盒推开了护士站对面一个小房间的门,把血浆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然后迅速走出关上门。
“那是潜在污染区和污染区之间的一个缓冲区。里面会有专门的护士取走血浆,送进负压病房。”一名工作人员说。
“专门的护士是指什么?”我问。
这名工作人员进一步介绍,进入污染区的护士是需要做三级防护,他们不能走到潜在污染区来。而缓冲区就是潜在污染区和污染区中间的过渡地段。和清洁区与潜在污染区之间的缓冲区类似,接送物品时只能先打开进口的门放下东西,再由专人取了东西从出口走出。缓冲区取物是单向通行,里面的人和物品都是只进不出的。
说话间,提前等候在缓冲区的顾春娥已取上血浆,进行查对后,从缓冲区的另一道门送往负压病房。
就在顾春娥赶往病房的同时,我们也从潜在污染区的走廊进入了污染区,即确诊患者病房所在区域。
此刻已是深夜。走廊里灯光幽暗,病房的门都紧闭着,患者们正在休息。只有走廊尽头负压病房所在的区域灯火通明。
凌晨1时45分,负压病房外,2名护士正在对血浆进行“三查八对”。
“患者姓名?”“苏某某。”“血型?”“AB型。”“血浆编号?”……
经过3遍核对,确认准确无误后,护士端起输液器和血浆,走进负压病房。
“对于每一项治疗,我们都要严格执行‘三查七对’流程,输注血液制品要执行‘三查八对’,确保对患者输液、治疗准确无误。”顾春娥说。
血浆核对无误后,紧接着,医护人员共同进入负压病房,对患者实施治疗。
所谓负压病房,即病房内的气压低于室外气压,确保病房内被患者污染过的空气不会泄漏出去。
虽然经过多次采访,听医生描述过负压病房的功能、特征,但第一次来到这里,我还是被其独特的装置所吸引:病房门口安装着一个气压表,表面显示:此刻室内气压为负压10帕。气压表上方有一个标签,上面写着“阳性”,提示医护人员,里面的区域正处于高度污染状态。
医护人员触碰自动门的感应踏板,进入负压病房的缓冲间,等待自动门关闭后,才能打开第二道门进入病房里面。
隔着负压病房缓冲间的玻璃窗,我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病床上躺着的,是位年长的危重症患者,脸上戴着呼吸面罩。但从一旁的仪器显示来看,患者的心率、呼吸、血氧指数都比较平稳。
“阿姨,先给您少量输点盐水冲管,随后给您输入的是血浆。”
“这是康复患者捐献的血浆,里面有抗体,可以帮您更好地治疗新冠肺炎。”一位护士说。
在护士操作的过程中,专家们紧张地查看患者的气色、生命体征监测仪,以防出现突发状况。
半个小时后,专家从病房里走出,到另一间负压病房。
时钟嘀嘀嗒嗒,只见一群身穿蓝色隔离衣的人在忙碌。每个人都无法看清面部,但从隔离衣上写着的名字,能够依稀辨别出,此刻在负压病房里的,有自治区诊疗专家组组长周玮、自治区诊疗专家组成员王晓麒,还有医院的医护人员。
进入隔离病区,一切物品不得带出,记者只能在纸上记录,再通过照片形式将采访内容传出来。(图片由医院提供)
2月23日凌晨4:00
走出隔离区:“脱”比穿更难
转眼已是2月23日凌晨4时。
拍摄的间隙,记者看到病房外门口的方凳上,有位医生疲惫地坐在上面打瞌睡。发觉记者拍照,医生抬起头来,原来是自治区诊疗专家组组长周玮。
拍摄完,记者随顾春娥向隔离病区外走。
“出隔离病区也有严格的流程。不能随意走动。按照污染程度,每到一个区域,脱掉一层防护装备。现在,我们先到一脱区域,脱掉最外面蓝色的隔离衣。”顾春娥告诉记者,我们身上穿的防护装备最难的不是穿,而是脱。
“穿的时候,所有的装备都是清洁的,按照流程可以尽快穿戴整齐。但在脱的时候,你已经在污染区域待过,那么你必须得时刻提醒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污染了,每脱一样东西,都要注意,只能接触外层,不能污染里层。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和穿防护服的顺序相反,脱的时候,先脱掉鞋套,再依次脱防护面罩、外层口罩、外层帽子、隔离衣和手套。
脱隔离衣的流程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程序:洗手。脱衣前先洗手,然后每脱掉一样装备,必须洗一遍手。
洗手用消毒凝胶,采取“七步洗手法”。
经验丰富的老护士把洗手的7个步骤总结成“内、外、夹、弓、大、立、腕”七字诀。
“因为脱的过程中,都是用手去接触污染过的外层防护设备,所以一定要每脱一次洗一次手,才能保证降低感染风险。”
一脱区顺利结束。此时的我和顾春娥从“蓝精灵”变成了“大白”。
进入二脱区之前,顾春娥提醒我们,要把拍摄器材全部放入消毒液中浸泡消毒。
“必须浸泡半个小时以上,才能达到杀菌消毒的效果。”顾春娥说。事实上,除了这次专门拍摄,通常情况下,进入污染区的所有物品都不得带出。
在二脱区,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脱。在这个环节里,最难的是脱掉连体防护服。
“手指绝对不能接触到衣服里面,所以要边脱边把衣服卷起来。”
一身连体服,反手边脱边卷,的确是个技术活。
“不要着急,慢慢脱。先脱帽子,再反手抓住帽子,慢慢往下扯,边拉边往下卷,把两只手都卷在里面。注意防护重点!”顾春娥在一旁提醒我。
好在经过了专业培训,此刻虽然紧张,但仍不至于乱成一团。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终于将“大白”顺利脱下,防护服被卷成一团,最后和手套、靴套一并卷着脱掉,放到医疗废物垃圾箱。
接着,洗手、摘护目镜,洗手、脱鞋套,洗手、摘口罩,洗手、摘帽子,洗手……粗略估计,一脱、二脱程序全部做完,需要反复洗手十二三次。
“还不错,整体流程没有大的失误,细节上仍应再慢一些,防止气流扰动,引起气溶胶传播。”顾春娥在一旁点评说。
最后一步,洗澡。按照规定,必须流水冲洗30分钟,换干净衣物后,再按照规定路线走到清洁区。这才算完成走出隔离病区的全部流程。
走出隔离病区时,已是清晨5时。听到更衣室护士谈论说,患者体征平稳,专家们舒了一口气。
王晓炜说,平时病房用血浆,从采集到临床使用,至少要花费3天时间。这次,从新冠肺炎康复者积极捐赠血浆,到血液中心检测,医院临床治疗,各级医疗单位通力合作,全程开通绿色通道,仅仅用了不到12个小时。
“现在病房里的患者已经不多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全部出院呢?”记者问王晓炜。
“快了,胜利在望!”他说。
抬头看,此刻漫天星斗,黎明即将到来。
在专家指导下,护士给患者输入血浆。记者 尚陵彬 摄
记者手记:进入隔离区采访,是一种什么体验?
在宁夏战疫最前线,在医院隔离病区,那些用血肉之躯为我们挡住未知凶险的人们,究竟在以怎样的状态日夜战斗?
我想,作为记者,对他们最好的致敬,就是亲眼去看看他们工作的样子,用最真实的感触去记录这些最可爱的人。然后,把我的所见所闻所感,讲给我的孩子、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和无数被恐惧和悲伤笼罩的人们,让大家知道,疾病并不可怕,我们终将战胜疫情!
在这个被称为宁夏疫情救治最前沿的“战场”上,在这个人们闻风色变的“红区”里,我没有见到一个人是逃避退缩的,他们的眼眸里燃烧着烈火,勇敢又坚定地冲在前面。
进入隔离病区后,我还获得了意外的收获:勇者并非生而无畏,不怕苦不怕死,或许值得歌颂,但不是我们唯一的支撑。
面对看不见的敌人,面对看似可怕的病魔,智慧的大脑、严谨的工作、认真的态度,才会让我们信心百倍。
采访中,护士长反复提醒我,要做好“手消”,运用“七步洗手法”,但凡感觉到自己接触了污染物,都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洗手。这让我觉得很有趣。这件在平日里并不怎么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