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则内容为“12月4日,郑州方舱今晚12点要清零”的视频,在网络和朋友圈中疯传。
虽然第二天就被辟谣:假的!并有媒体表示预计12月7日或8日前后,郑州的方舱才能够清零。方舱何时清零暂不确定,但对不少“阳”过的人来说,那些在方舱生活的日日夜夜却无比真实。
比如:小黑。
11月17日,小黑终于可以回家了。
11月12日,他和8岁的儿子第一次走进会展中心方舱,网传这里可以容纳人。
和所有人一样,他惊讶于这里的人多,也不习惯这种庞大的群居生活。
常亮的照明,嘈杂的声音,还有隔壁“邻居”的手机外放都让他难以入眠。
7天过去,他渐渐习惯了这个小社会,也结交了一些生活中不可能认识的朋友。
(下面内容由小黑自述,豫姐编辑。)
从陈列师到阳性确诊患者
他和儿子意外有了一次单独“旅行”
郑州这次疫情来势迅猛,十一假期后城市逐渐停摆,大多数居民都被迫处于居家状态。
我家所在的中原区,一时间也成了大家调侃的“毒窝”。
小区每天都有新增确诊病例,从个位数到两位数,后来同楼的邻居确诊了阳性。
再后来,我家里也接到了社区通知确诊阳性的电话。
我至今不清楚究竟是在哪一时刻被感染,感染源也无从所知。
我们一直都是居家不出,核酸也是上门检测,一户一管。
为避免气溶胶传播,我和妻子每天都会按时做消杀:
用酒精消毒喷洒门把手,用84拖地,采购的物资消毒放置10分钟再打开,家里的垃圾也从不过夜……
总之,那些在各个群里传来传去的方法我们都用上了。
但最后我和8岁的儿子还是莫名其妙的阳了,并被要求去东医院隔离。
妻子核酸虽为阴性,但作为同住人也要去酒店集中隔离。
出发前,我对方舱的认知仅来自网络,其中还是负面信息居多。
收拾行李时,我便开始思索要如何熬过这段时间。
儿子的网课工具,换洗的衣物,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最后装了满满一行李箱。
这种体力活对我来说是小问题,最难的是如何让孩子接受这陌生的环境。
小黑在抖音分享自己的故事
确定要去方舱隔离的那天,我和妻子给儿子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
我告诉他这是一场和爸爸两个人的旅行,在那里还会遇见很多不同年龄的小朋友。
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要学会面对生活的未知,遇到困难勇往直前,爸爸也会一直陪伴着他。
而妈妈要去另一个地方独自探险。
小黑和儿子一起等待转移的大巴车
儿子天生乐观,但穿上防护服那一刻,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确定他到底是恐惧这一身白衣,还是抗拒要和妈妈分开几天。
直到妻子给孩子带上电话手表,并答应他每天都会视频,随时保持联系,这才妥协。
既来之则安之
方舱生活让他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晚上10点,医院。
虽然来之前对方舱有了基础认知,但第一眼看到还是会有些震撼。
目之所及皆为床。
原本的空旷的场馆被床位隔出一条条过道。
每个舱又按字母ABC分为一个又一个区,每个床位上又都挂着一个类似门牌的号码牌,以区分谁是谁。
方舱内部环境
角落里放置了很多独立的简易厕所,脚踩式的冲水。
最开始,里面连灯都没有,过了几天才装上。
方舱患者多,医护少,卫生也不能时刻保持干净,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还有不少人问我,这里能不能洗澡?
真的不能。
这里没有专门洗澡的淋浴间,不过有固定的洗漱水龙头,但只有冷水。
如果你需要热水,就要去热水机那边排队。
热水机水流很细,人多的时候差不多要排上个半小时左右,而且大多人是要灌暖水瓶。
如果打盆热水洗头,就要花更多的时间。
有些人实在受不了了,也会在卫生间拿热水擦身子,这种传统的洗浴方式我在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
听起来环境有点艰苦,但这些都是小事,我觉得在里面最难克服的其实是休息问题。
室内晚上10点熄灯,早上7点开灯,明晃晃的灯光晃的人难受。
周遭床与床间隔不过1米,充斥着说话声、吵闹声、手机外放声……
对于睡觉轻,或是睡觉怕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也有不少人用自己的床单、被罩在床位上面搭起一个棚子,有点类似野营的天幕。
还有一些直接拿口罩戴在眼睛上遮光。
我预备了眼罩,但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睡觉时我和儿子的口罩也不会摘下。
除了休息,让人焦虑的还有核酸结果。
方舱不会每天公布核酸结果,你也查不到,只能等通知,如果没有就是阳性。
这让人多少会有点坐立不安。
因为你不清楚自己的核酸结果,就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出去,也就很难集中精神。
有人跳舞,有人直播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方舱里的生活,我想应该是“自律”。
每天的早中晚餐节奏差不多是7点、12点、18点。
护士会推着小车送到床位前分发。
我跟朋友说,确诊前每天叫醒我的是上门核酸的敲门声,确诊后叫醒我的就成了放饭的喇叭声。
这里伙食不仅免费,还营养搭配均衡,早餐必有牛奶,中午和晚上两荤两素。
虾尾、蒜薹鸡蛋、青椒炒肉、炒河粉、煮花生,就连居家一个月没喝到的胡辣汤,在这里也喝上了。
额外的水果时有供应,甚至还有专门的清真餐。
不过也没少糟蹋粮食。
有些学生进了方舱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领的饭也不怎么吃,最后都丢进了垃圾桶。
除了按时吃饭睡觉,在方舱还要坚持喝水。
我和儿子一直都是无症状,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每天就喝点中药,偶尔吃点连花清瘟胶囊。
但必不可少的都是多喝热水。
有些严重的患者,会再多加一种叫阿兹夫定片的药。
网传有人在方舱待着不想离开,我没有遇见过,也不是太理解。
转阴后方舱会安排点对点转移至酒店、社区或者学校,说不想离开的或许是一些务工闲散人员。
反正这里每天都有人走,也会不停的加满。
医护人员为已经出舱人员的床位做消杀
倒是有位理发师,带着家伙来的,我看他是真不想走。
最早是挨着床位巡回,见人就说理发可以找他,后来上门生意络绎不绝,成人一次30块钱,老人小孩一次10块钱。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交叉感染,但看见了掌握一门手艺的重要性。
方舱里的“理发店”
还有很多人在抖音私信问我,“多久可以出舱”,这个其实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我待了7天,有“邻居”是待了10几天,也有半个月或者更久的。
按照方舱规定,只要鼻子加嘴巴连续两次核酸双阴性就可以走了。
我在第7天接到了可以出院的通知,在这里熬了7天总算熬出了头。
确诊患者等待进入方舱
儿子比我早3天,但因为妻子还在酒店隔离,他独自出舱没人照顾,只好在里面多待了1天。
一直到第5天妻子隔离结束了,担心孩子继续呆在里面会交叉感染,只好让他独自出舱回家。
那天我找了好久,才在出舱的人里找到一个离我家比较近的热心大哥,把孩子拜托给了他,路上帮我多照看下。
大哥一路上都在给我发信息,实时更新孩子的状态,直到看着孩子走进小区大门。
我真的特别感动,也特别谢谢他。
不少网友调侃,“阳性歌舞升平,阴性瑟瑟发抖”。
确实有点这个意味。
居家隔离的朋友们每天都在询问我的状况,一方面是为我担心,另一方面也带着一丝对“阳”的恐惧。
饭后的集体活动
但方舱里的“邻居”们,每天相互鼓励,按时吃饭、睡觉、上网课。
饭后有人运动,有人直播,晚上还有大白领着大家跳舞……
仿佛这里才是一个没有疫情的世界。
心态,真的很重要。